2月28日,22岁的薛彤(化名)和父亲从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(以下简称中山一院)走出时,心中都松了一口气——困扰薛彤8年、让她的右大腿骨头不断溶解的疾病,终于得到确诊,系罕见病特发性骨溶解症。尽管还可能面对高昂的手术费用,薛彤还是特别高兴,她渴望着药物能够起效,未来的手术也能够顺利进行。
薛彤确诊特发性骨溶解症这一天,恰是国际罕见病日。薛彤说:“希望跟我一样患罕见病的都不要放弃,总会找到治疗的方法的。”
2014年骨折后影像资料
大腿骨头不见了
薛彤老家是河南安阳,目前住在河北邯郸。2014年3月的一天,上初三的她在玩耍时被同学不慎撞倒,右腿大腿骨折,到当地医院进行手术植入钢板固定。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受伤,不料一个月后到医院复查,发现骨折接口处的骨头不仅没有接好,反而变少了。医生表示,他不清楚什么情况,建议回家休养。
2015年手术后骨头渐渐“消失”
由于骨头不断减少,2015年1月,薛彤到洛阳一家医院就诊,进行了植骨手术,后又因钢板松动到院更换钢板。这一次的出院诊断为:“1、右股骨骨缺损、骨不连术后畸形;2、重度骨质疏松症。”
手术之后,骨吸收的情况再次出现了。2017年,薛彤一家赴京看诊。北京积水潭医院给出的方案仍然是进行植骨手术,最坏的可能性是进行截肢。抱着希望,薛彤再次接受手术,从右小腿及左胯取骨补入右大腿,共补了23厘米的骨头。
2022年复查时发现,右大腿骨头已经几乎消失
然而术后四年的复查中,骨头仍然在慢慢地“消失”。2022年2月4日的复查影像显示,从大腿根部到膝盖以上的大腿骨几乎完全消失了。
“别人推荐的医院,能去的都去了,一直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。”薛彤的母亲陈女士对记者表示,“此前我们和重庆一间知名医院联系,医生也表示没见过这么大面积的吸收,做手术很困难。”
从接受第一次手术开始,薛彤就无法再独立行走。2014年6月中考时,她是被父亲背进考场的。此后,由于长期的求医和休养,她没有再走进过校园。
每次植骨手术结束后的半年内,薛彤都只能遵从医嘱平躺在床上,连翻身都需要家人的帮助,之后才慢慢地可以半坐起。“但背挺直得久了,腰腿还是会疼痛。”她说。
因此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薛彤的活动范围都限于床上和轮椅上。直到2019年,在医生的建议下,她才试着拄拐行走,重新锻炼腿部肌肉。
“薛彤特别希望能够自己站起来,出去外面转转。”提起女儿的这个小小愿望,陈女士忍不住哽咽:“8年了,因为这个病,孩子一直没接触过外面……”
8年求医终于确诊
2月25日,极目新闻记者在广州市越秀区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见到了薛彤,她的神态看起来还有些稚嫩,话说得不多,但彬彬有礼。
由于发育不平衡,薛彤的右腿要比左腿短一截。她坐在床上,背后靠着被褥叠起来的靠枕,谈话过程中,经常用手揉捏着右腿。“虽然骨头没了,但右腿还是有知觉的,平时也不痒不疼。”她告诉记者。
正因为右腿仍有知觉,薛彤一直没有放弃治疗的希望。除了奔波多地求医,在家里,妈妈也一直都在为她的右腿做按摩。
铺满一整床的病历资料
2022年2月7日,薛彤在微博账号“亭敬白我”上发布求助帖,希望广大网友帮忙寻找病因。短短的两天里,该博文转发破万,不少网友在评论区讨论,并推荐骨科领域的知名医生。
8日,循着评论区的高赞推荐,薛彤联系上了中山一院骨肿瘤外科主任沈靖南,进行线上看诊。
一名广州的记者得知这一情况,主动联系薛彤一家,帮忙搭线沈靖南,还负担了他们赴穗的机票。
2月23日,薛彤和爸爸抵达广州,25日来到中山一院,见到了沈靖南教授。
薛彤到中山一院就诊
“截肢倒还不用,还可以保住,还不到这一步。”问诊中,沈靖南教授的一句话让两父女稍微放下心来。
沈靖南建议,先通过唑来膦酸或地舒单抗进行药物治疗,阻止进一步的骨吸收,增加骨密度。两个月后之后视药物使用效果,再考虑假体植入手术。
沈靖南表示,排除了炎症、感染、肿瘤、骨质疏松等,薛彤基本上就是骨溶解症。但目前也无法确定明确的病因,只能说做一种形容性的诊断,而不是病因的诊断。
为了进一步确诊,2月28日上午,薛彤父女再次来到中山一院,接受沈靖南的会诊。这一次,沈靖南仔细查看了此前北京积水潭医院做的病理报告,最终确诊为特发性骨溶解症。
“特别高兴,这么久了,终于知道是什么病了。”薛彤对记者表示。
薛彤在广州住的小巷子
拿到诊断证明之后,薛彤父女当天就乘坐火车,赶回河北邯郸家中——在广州的食宿费用对他们来说,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,更毋用说如果后续进行手术,可能需要30万元费用。
事实上,8年来为了治病,薛家已经花费了四五十万元,甚至欠下了债款。“薛彤的弟弟患有先天性小角膜,需要看病;她爷爷今年年初也病了,正月十五才刚出院。我要在家里照顾,就只有她爸爸在打工维持生计。”陈女士提起家里的状况,显得很忧虑。
另一件让薛家发愁的事情是,陈女士联系邯郸当地多家医院,对方均表示院内没有地舒单抗注射剂供应。如果河北省内没有医院能够提供此药,或要到北京寻药,这也将增加一家人的经济负担。
3月1日,薛彤在账号“亭敬白我”上发布了轻松筹,希望能够借此获得更多的援助。
“希望病友不要放弃”
薛彤确诊特发性骨溶解症这一天,恰是国际罕见病日。特发性骨溶解症,正是一种世界罕见的特异性骨吸收性疾患,其又称Gorham-Stout综合征、骨自溶症等,截至目前全世界仅报道200余例。
记者查阅多篇文献发现,国内医院曾报告过少数特发性骨质溶解症病例。多个病例分析均提出,该病可发于任何年龄,多见于中青年人。
该病病情进展速度不一,主要症状是局部疼痛,骨质呈进行性溶解消失,常伴有病理性骨折,少数有自愈倾向。全身骨骼均可发病,以肩胛带周围及骨盆周围多见。该病病因及发病机制尚未明了,患者就诊时常合并病理性骨折,易误诊为简单的骨折病。
薛彤
此外,据媒体报道,2003年一新疆男孩曾患骨溶解症,右锁骨和右前5根肋骨逐渐溶化消失,求医3个月后好转,但次年复发;2012年,深圳一青年右脚踝出现骨溶解,经治疗后可下地行走。目前未见该病有彻底治愈的报道。
对薛彤来说,她目前最大的愿望是药物能够起效,未来的手术也能够顺利进行。“如果能够治好的话,我希望不要复发。”
此外,薛彤也通过自己的账号,希望帮助其他身患罕见病的网友。网友“菠萝西瓜牛油果” 在薛彤的微博评论区中称自己身患疑难症状,他说自己读大学期间双膝开始作痛,然后慢慢发展到全身关节痛,且有一直逐渐加重的趋势,求医以来一直没有得到满意回复,希望得到帮助。28日晚,薛彤转发了这条消息。她表示:“希望跟我一样患罕见病的都不要放弃,总会找到治疗的方法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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