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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专辑刊头书法为陈宜浩老师所题
【资料图】
若槃，原名雍少宏，现居重庆。有作品散见报刊，诗集《喊我回家吃饭的姐姐》。
诗·小辑
●蓝花楹
五月，人世见不到你
就到一朵蓝花里
那里面，是沉降的天空
上升的海水
是一棵树内部
年轮深处窜出的火苗
进入一朵花，是否就可以看见
听见，可以触摸或呼吸
当我拾起一朵
相隔的城市与山水
旋即消失
只剩下一只海螺的空洞
一朵浪花
一片貌似宁静的海域
●红梅（之一）
灼灼其华，一片红霞
站在缙云山下
一片红霞近在咫尺
而你，远在天涯
盛开，又有何意义
除了美，你和我
只剩下楼群与人群的距离
山和水，春与秋的距离
从大地的幽暗里，捧出火焰
又从火焰里，捧出水
一株红梅义无反顾
一半置身于火焰，一半没入海水
你，却在海水的彼岸
在火焰，无法抵达的灰烬里
●绿绒蒿
唯有放低身段
腰弯下，头颅垂下
才能在高原的寒冷里
开得更久，让花粉
保留得久一些，才能胸怀柔韧
想你的时候，那些绿绒蒿
和小城的我，隔山隔水
一种默契
却开始越过灯火
站上人迹罕至的高原
低垂着紫色或金黄的头颅
卑微的倔强，一再弯下
只为了贴近高原的蓝天白云
轮回中，你隐现的眼睛
●对面窗台的曼陀罗花（之一）
前路漫漫
充满变数与危险
一朵花不知道自己有毒
白日梦，不可沉溺
一而再
再而三，似乎永不枯竭
永无止境
每一次打开
都是一次冒险
而你的远方，无法抵达
它们举起唢呐
努力吹奏出什么
然后，向着
地心引力的方向，慢慢垂下
●《光》一百六十
当一束光，同另一束光
在你的钢笔画中相遇
到我的文字里，坐下来
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
嘻嘻嘻的笑声，从空中传来
想到你提及的，繁殖
更多的光，是否
会从楼群与树影婆娑中
醒来，睁开
光的眼睛，伸展腰身与四肢
距离属于错觉，光的眼中
山河，城市乃至我们
不过是款式不同的外衣
当光，被光存储起来
冬日辽阔
而静谧，是一种不易觉察的颤栗
●母亲的声音
是如何，被手机分拣出来
那么多的波频
在空气中振动、游荡
还能捕捉到
就是一种幸运
不敢想象，那瞬间越过的山水
又从手机里释放出来
故乡的月色
覆盖了故乡的一切
总有一缕风，会吹痛游子的穴位
总有一阵雨，会从云端坠下
击中归巢心切的翅羽
总有一块月色
会落上母亲，发白的头顶
●你的喜树
二月，忙着发出新叶
然后随风起舞
七月，忙着开出绣球花
让花粉，在阳光下
一粒粒闪耀
八月到十月，悬挂出
你青色的果实
什么时候停下来呀
从远方的枝条上，回头
看我一眼
一片微黄的叶子
就坠落下来
而我的等待，在延伸
成为大地的辽阔、久远
慢慢握紧你的根须
用泥土深处，那温暖潮湿的呼吸
●争吵之后（之一）
一轮圆月，在十六的夜空
替人世
睁开一只杏目
光中的玄义，不断释放
整夜，都不会合眼
哪怕眨一下眼睛
空中的轨道
不会同遮挡的山峰，或楼群
发生一丝摩擦
并不锋利的光芒
柔和，安静，足以萦系万物
而哪一束月光，先触摸到我的惭愧
并看见完整的倒影
一个人，渐渐平息的波心
●玉兰
这些白色鸽子，一只只
从土地深处
将爱与和平衔出来
然后，盘踞枝头
那么遥远的路途
一场风雨，一场晴
白羽散落黄昏
高脚杯，盛满鸟鸣，南风与天空
经过的，又醉了一回
而树下，那个走到人世中途的人
他只想
在一朵白玉兰的庙宇
求菩萨保佑，病中的父亲
●千江月
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月了
人们入睡的时候
会更亮吗
就像夜深人静
想起，遥远的你
今夜，有三个月亮
空中一个
窗玻璃上一个
地板上，还有一个更模糊
而你，远方一个
心里一个
诗中的那一个，更朦胧
何止三个，千江有水千江月
想起你，今夜
就离开自己
没入千江的波光粼粼里
●狮子村
在乡间，一切都缓慢下来
武装瓦解，意义消溶
穿过田野的一刻
眼神渐渐涣散
一朵豌豆花的紫红，是你的笑意
摇曳里有你的姿态
静止里，有你的气息
一只苍鹰，在山顶盘旋
远方，没有你的消息
在乡间，一切都开始清晰
狗是狗，鸡是鸡
叶是叶花是花
你的天涯，比邻我的咫尺
万物，都从外部回到了本来的样子
●电梯里的母亲
陪母亲到住院部楼下散心
教她按楼层数字
她说，我眼睛不好
声音低低的，埋下头
像一位答不出题的学生
八十七岁的母亲
童年眼中的参天大树
做过三十年中学教师的母亲
十六岁离开家乡，走南闯北
此刻，却矮我一头
佝偻着，像个白发的孩子
而电梯里，世界消失了
唯有时间，忽明忽暗
幽闭我们，一层层，一程程…
●一朵等你的白云
从三教学楼抬头，望见云朵
雨后的乳白
在一棵银杏与栾树树梢
一样的白
在教学楼与一座蚁丘之上
一样的白
在精英与屌丝的头顶
一样的白
在青丝，或斑白的两鬓
一样的无言
又似乎阅尽一切
这人世，我依然一事无成
在天空，它洁白如初
当你向我走来
那种白，像王冠戴上你的头顶
本专辑摄影：谢海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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