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无锈钵
新能源电池的内部，一场围绕元素周期表的战争已经打响。
(资料图)
而在过去的半个月里，资本市场上取代锂，成为“新贵”的金属，则是钒。
6月29日，一则由国家能源局综合司发布的《防止电力生产事故重点要求》，将阔别主舞台多年的“钒电池”，重新拉回了投资者的视野。
该要求明确提到，中大型电化学储能电站不得选用三元锂电池、钠硫电池，不宜选用梯次利用动力电池。而钒电池作为兼顾安全与效能的储电装置，无疑迎来相对利好。
7月5日，钒电池概念全面爆发，板块整体涨幅一度超9%，龙头攀钢钒钛(000629.SZ)3天3板，振华股份、上海电气、河钢股份等也纷纷涨停。
同一时间，一墙之隔的“钛白粉”产业，包括中核钛白(002145.SZ)、金浦钛业(000545.SZ)等企业，也因废料中含有可提取的钒而借势大涨。
截至7月19日下午，中核钛白的股价较一个月前的低点，已经上涨超40%。
钒电池板块为何大热？钛企又为何跟风连涨？
本文将从下述三个角度做出解读：
1. 钒电池和钛企为何屡受青睐？
2. 什么制约了钒电池的产业化？
3. 钛白粉企业前景几何？
资本找到了“最完美电池”
客观来说，钒电池的火爆，离不开新能源行业整体的上行。
然而，正如很多专家所指出的那样， 新能源行业的核心课题，并不是“发电”，而是“储能”。
其中的根源，就是“电调峰”问题，我国城市的夏季夜晚，是用电高峰时间，然而晚上光伏发不了电，风电又不一定能有风，解决这种发电和用电之间的错峰问题，就必须要依赖中间的“储能”环节。
目前，全球主流的储能方式都是抽水蓄能，就是在把高峰期的电量给水站，从下游抽水到上游，等到用电高峰期再放水发电。这一模式虽然可行，但并不是每个地区都有建设水电站的地理和财政条件，因此，在水电站这样的“巨型充电宝”之外，再搭配一系列“中小型充电宝”——也就是化学电池储能装置，就显得十分必要。
这也是此次钒电池能够大火的原因。相较于能量密度、运营成本这些概念，建造大型的化学电池储电站，考虑的首要因素就是安全。而钒电池的优势也很明显，概括起来说就是：
“比它能装的，没它安全；比它安全的，没它能装”
同成分复杂的其他化学电池相比，钒电池可以说是电池界的一股“清流”。
钒电池技术原理
正极有钒，负极有钒，电解液也是钒，整个电池就是钒在价态转换中吸收和释放电子的化学过程，对比磷酸铁锂电池和镍钴锰酸锂（三元）电池这样的存在，钒电池的技术原理和原材料成分，可以说是“清澈见底”。
在此基础上，钒电池还具备寿命长、封闭运行无污染、无选址要求、启动速度快、充放电效率高等一系列优点。
不仅如此，宏观来看，钒电池还具备一个锂电池永远无法比拟的优势——储量优势。我国的锂资源储量仅占全球储量的7%，而钒资源储量则占42%，丰富的钒储量不仅完全能够自给，而且大部分为易提取的钒钛磁铁矿。
因此，无论是从安全性、便捷性、成本和战略上考虑，钒电池都是未来储能的一大“优选”，这也是市场看好钒电池概念股的背后原因。
据浙商证券的估算，预计2025年，钒电池累计装机将达到4.3GW，5年CAGR达112%，行业市场前景广阔。
那么，钒电池相关概念的火爆，又为何会带动钛企的涨停？
答案还是绕不开“钒”。犹如自然界中，钒和钛的共生关系那样，当前，我国钛白粉企业和钒企业，本质上也是同一条产业链上的不同分支。
和钒企一样，钛白粉企业用于制造二氧化钛的原材料，也包括了钒钛磁铁矿，和由该矿物提纯后得到的高钛渣，而无论是哪种，其提取钛后得到的废液里，都不可避免的含有钒的存在。
7月7日，钛白粉龙头企业龙佰集团在回答投资者提问时就曾提到，公司氯化法钛白粉废酸可以用于提取钒。
与此同时，钛白粉行业的另一大龙头中核钛白也发布公告称，公司拟与伟力得出资设立钒材料公司，共同推进钒矿资源的开发、钒电解液的制造及相关配套产业的落地，同时，双方还将研究中核钛白2GW源网荷储项目采用钒液流电池储能进行试点示范的方案。
根据业内人士的看法，钛企业转型做钒，还有着更大的“先天优势”，具体就是开发副产品的再利用优势和能评环评的指标优势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，在钒企已经高歌猛进的当下，资本转而青睐钛企，似乎也并不让人意外。
谁来把钒的价格“打下来”？
然而，在这一轮崛起的钒电池浪潮中，钛企究竟能吃下多少蛋糕，其实还是个未知数。
正如前文中所提到的那样，钒电池从技术原理到原材料需求都清晰明了，未来，钒电池的产业竞争，其实就是一场围绕金属钒的争夺战。
不同于三元电池同时受锂、钴、锰、锂四大金属的行情制约，钒电池市场， 基本上就是“得钒者得天下”。
截至2021年，国内钒产量超过5万吨，对应的五氧化二钒产量为11万吨以上，占全球总产量的七成左右，其中，超过90%的钒被应用于钢铁生产，用于提高钢的强度、韧性、延展性和耐热性。据悉，含钒合金钢被广泛应用于输油/气管道、建筑、桥梁、钢轨等生产建设中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，当前国内的钒产量虽然够高，但留给钒电池的部分，却几乎没有，因此，伴随着未来基建需求的扩大，和钒电池产业化的落地，增产钒的重要性，不言而喻。
这也意味着，行业的首轮和长期红利，必定属于那些钒产业链的头部企业。具体来说，就是钒矿的持有者和钒提取技术的持有者。
不同于常见金属元素的广泛分布，目前，我国可提取的钒矿，主要分布于四川攀枝花和河北承德，其中，四川攀枝花地区钒储量，占国内已探明钒储量的87%。其余地段，包括中核钛白所在的甘肃省，主要分布的钒矿都是石煤，这种矿藏提钒虽然简单易行，然而资源利用率较差，并且存在极为严重的环保问题，目前已基本被禁止。
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，没有钒矿，没有钒，再大的梦想，都只是纸上谈兵。
正如光大证券所提到的那样，目前，制约钒电池产业化的重要因素，就是钒供应的紧缺。
那么，在这一轮周期中，钛企业能提供的钒有多少呢？
答案或许不容乐观。首先，从原理上来讲，钒只是钛企制造二氧化钛的废酸产物，属于副产品，只具备提取和生产的能力，而缺乏扩产的可能，即便是真的提取钒，钒产量也会受市场对钛白粉需求量的波动而变化，稳定性或许难以保证。
另一边，钛企的产钒能力，也较为有限。以钛白粉巨头龙佰集团为例。2021年，公司钛白粉总产量为81.72万吨，对应的废水含钒总量为3000吨，并且这些钒还无法被全部提取。
对应下来，产出效率着实不高，不过考虑到龙佰集团拥有攀枝花最大的钒钛磁铁矿，其未来或许还存在业务变动、转型产钒的空间。
相形之下，中核钛白这一位于甘肃的企业，在钒电池概念股中的地位，还要更为尴尬。
《电炉冶炼降低高钛渣中钒含量的可行性研究》，发布于钛工业进展
2002年6月 锦 州铁合金集团发布的一篇论文显示，钛矿中钒元素平均含量一般在0.2%-0.1%左右波动，按照钛渣含二氧化钛品位为55%，和69%的入渣率计算，实际约400吨的二氧化钛产能，才对应1吨钒的产出。 考虑到废水的利用效率，按照中核钛白2021年的产能计算，其目前的钒产量，也不大可能突破800吨。
而钒电池装机量的大小，和钒需求量，存在着非常简单的数学关系，1GW钒电池需求钒1万吨。按这个数量来看，中核钛白投资的2GW“源网荷储一体化”新能源发电项目，究竟能为钒电池留下多大空间，或许还有待商榷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， 绝大部分没有手握钒矿的钛企，在这一轮钒电池的产业化浪潮中，注定只是“陪跑者”，而无法承接市场对于钒资源的庞大需求量。
钛白粉企业前景如何？
当然，这并不意味着钛白粉企业就完全没有价值。
事实上，即便是不蹭钒电池的热点，钛白粉行业本身也值得看好。作为一种无机化工颜料，钛白粉一直广泛适用于涂料、油墨、造纸、塑料橡胶、化纤、陶瓷等工业中。
此前，东北证券发布的研报就指出，受益于国外钛白粉产能降低，以及东南亚发展中国家经济快速发展，钛白粉海外需求增长较快，2020年出口增速达21%。
考虑到即将到来的基建浪潮对于涂料的需求，可以说，钛白粉产业正在迈入“景气周期”。
4月26日，中核钛白披露了2021年年报，报告期内，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3.74亿元，同比增长44.64%；实现归母净利润12.17亿元，同比增长156.03%，均创历史新高。
与此同时，中核钛白还披露了2022年一季报，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4.89亿元，同比增长20.52%；实现归母净利润3亿元，同比增长4.61%。
增长的背后，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中核钛白的主营产品金红石型钛白粉供不应求，销售价格同比有较大增长。
不同于一般工业品，钛白粉产业上游话语权比重较大，全球范围内，头部钛白粉企业的“卡特尔”，一直牢牢把控着钛白粉的定价权。据不完全统计，仅2021年，钛白粉价格一年就上涨了10次。
可以说，即便是老老实实做钛白粉的龙头，中核钛白的价值，也依然值得市场看好。
遗憾的是，这一企业却在公告中频繁“互动”新能源，利用废水中存在的资源，先是官宣“硫-磷-铁-钛-锂”绿色循环产业经济，并表示要打造磷酸铁锂生产基地，又联合伟力得进军钒电池产业链。
这一系列顺着元素周期表，挨个“利好”新能源的公告，无疑也让市场疲惫不堪。
而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，化工龙头必须要借助“碰瓷”新能源才能引起资本市场的青睐，这一事件本身，或许也折射出了当前A股市场对于新能源的“畸形”偏爱。
